茂流泉

坎坎伐檀兮,置之茂流泉兮,泉水清且涟猗。

片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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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发表日期:2012-10-16

1

“听着肖邦的夜曲,纪念我失去的爱情……”在上海的街道听到这首歌,我想起我高中的一个上完晚自习回家的夜晚,也是听着周杰伦的《夜曲》,神志不清地骑着自行车,看两边热闹街道上橙黄的灯光和人影向我身后流去,我已经无心看路。

那时候我也是想着自己失去的爱情。我暗恋一个女生,有一段时间了,我觉得我已经要放弃了,我告诉自己,这是不可能有结果的。之前,我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,我把我想对她说的话写在一封信里,然后把那封信放进传达室她们班的邮箱里,第二天,我偷偷瞥见她拿到了那封信。

事实上,我在那封信里什么也没写,也没有什么表白,只是一些祝福的话——好像当时是什么节日——只是在最后拐弯抹角地提到了一两个可以联想到一点什么的字眼。后来她见到我,只是来谢我。

再后来呢?再后来就什么也没有了。

只是在同样是热闹夜市的上海,我再次听到周杰伦的《夜曲》,我又想到那个意识已经模糊只知道踩踏板的夜晚。那天晚上我还想到我的一个朋友 xf7117 ,我回忆多年以前,他对我说他常买校门对面 3 块 5 一个的鸡腿。

初中和高中的记忆我已经混淆了。

2.

说起我的大学,我记忆最深刻的是到某栋楼里做完实验的那个放学的下午。我跟 F 和 L 等同学一起走出教室。走廊的一边是一排教室,另一边是一排窗。窗外是秋天般苍老的夕阳,整个走廊都带着金黄色的气息。

我们在金黄的阳光下说笑。我想,这才像学校,有朋友,有老师。

我小时候以为,是朋友就应该偏袒他,护着他,像黑帮哥们——即使他犯了错,老师问我,我也绝不能说。

后来,我以为,如果我足够优秀,别人总会看我一眼,那时我就有朋友了。

直到我看到一句“金钱买不来友情”,我才明白——偏袒只能换来利用你的人,而优秀只能招来崇拜你的人。

要经历多少弯路,我才能学会,怎么交到真正的朋友呢?

谈出世理想和入世理想以及二次元和三次元人

原文地址:http://shell32.blogcn.com/articles/23jigen.html
原发表日期:2012-10-11

9月16日参加了一次本地的观影活动。我坐9号线到卢湾区,看到那些斑驳的砖瓦房,颇有点民国时期旧上海的味道。

地方在七弯八拐的小巷里,上二楼,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文艺的小咖啡厅,外面没有招牌,为了找那个地方我还打电话问了路。

看的电影是《生活而已》,三排椅子,满坐了大约20来个年轻人,电影是投影到白幕上。

主办的是一个高个子年轻人,他戴眼镜,说话细声细气的。

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观影活动,我感觉很不错。这里的这些人的生活方式,想来跟我这个工科生完全不同。

不过我要谈的是电影的内容。电影里的那些人才是“此世人”,我看了之后就懂了。

做普通的事,找普通的工作,过普通的生活。他们把这些看作他们的命运,没想过反抗。他们大概像我的父辈一样生活,交男(女)朋友,做爱,然后结婚、生子、买房……

他们是信仰“当下这个上帝”的人,享受生活。

以前的我的话,肯定要说他们太普通,活得太没意思了。现在我理解他们了。某种意义上我羡慕他们,因为他们是和谐的,跟自己的命运和谐。

事实上,在把自己跟他们比较之后,我发现了,我实际上早就已经对现在这个上帝失望乃至绝望了。这是一个悲催的事实,它意味着我活在矛盾之中。

我想工科生大概都是这样的。不然,他们为什么那么羞于与人打交道呢?埋头于自己的那一片天地,对其他的事不管不问,不就是为了逃避这个世界吗?因为我们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不那么好。

对于这个世界,如果我们直接面对的话,就只有冲突而已。但是我们太渺小,冲突的结果,除了失败,不可能有其他。所以,我们不得不把自己封闭起来。

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处。比如寄托在某种“技艺”上。

如果有人问我理工科生和文科生有什么区别的话,这就是最大的区别——一个享受现实,另一个却拒绝现实。

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搞技术的人和二次元人有很大重叠。为什么有很多搞技术的人也喜欢二次元,或者说很多二次元人也搞技术?他们的共同点就是,对现世的失望,把希望寄托在别处,二次元是一个很好的寄托希望的地方。

回 想我以前的一篇文章《宠坏了和管坏了》,我从表达爱的方式上讨论了理工科生和文科生的区别。今天,我们从“与上帝的关系”这个角度一看,马上就发现了区 别:一个跟上帝关系很好,另一个跟上帝关系并不好。一个享受“此世”,另一个却把希望寄托在别处。一个人小的时候与父母的关系正是长大后与上帝的关系的雏 形。

这也能解释《三体》里的有些科学家为什么要“背叛地球”了。当时我看到这个字眼的时候,我对他们很憎恨。我为什么憎恨呢?“背叛地球”意味着对这个世界的绝望,他们已经跟我们信仰了不同的上帝了,他们是异端!当时我就明白了,对异端产生仇恨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。

那么,科学家为什么要背叛地球呢?作为搞科研的人,他们基本上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。这时正好出现了“三体人”,他们正好可以把自己的上帝转移到三体人身上去。所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了。

但是并不是所有二次元人喜欢二次元都是为了逃避。依我看,二次元人可以分为两类,一类是因为逃避现实而喜欢二次元,另一类是因为喜欢现实而喜欢二次元。

我在上一篇文章中说,我相信未来人类可以和上帝和好。但实际上,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,上帝(这个世界)是凶狠险恶的。这就是我的矛盾。

现在我也正努力调和这个矛盾。如果有一天,我们足够强大,与世界冲突的结果也许不是失败。如果有一天,社会足够宽容,我们也许就能更勇敢地表达自己,即使自己的想法与主流是那么不同。

文章短小,我想表达的意思也没有写尽。总之,一些人活在现实,活在当下,而另一些人活在别处,活在远方。

因为他们的希望就在远方。

弗洛姆《健全的社会》

原文地址:http://shell32.blogcn.com/articles/the-sane-society-fromm.html
原发表日期:2012-9-13

最近读弗洛姆《健全的社会》,我知道我想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了。

弗洛姆说我们希望的是一种理想的人与人的关系,在那里,人与人之间不再是雇佣与被雇佣,人不再需要把别人当作自己买来的“商品”,而只是“be with”(在一起)。

看到这里我不禁想到我小时候喜欢的动画《魔卡少女樱》——今天也是我最喜欢的动画之一,中小樱对月说的话。小樱用樱之卡打败了月,月说承认小樱是他们的主人。这时小樱说,不希望以主人的身份,只希望以朋友的身份。

到现在我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如此喜欢这部动画,并且因为这部动画而喜欢 CLAMP 还入宅。

这么多年我追求的东西,不过是想把我当时的心意表达出来——我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,我喜欢的是什么。我当时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那里面有真意,但不知道那是什么。

这几年来,我读过朱光潜,也读过哈贝马斯关于“工具合理性”的理论。在大学的精神分析学课堂上听说了弗洛姆这个名字,也粗略了解他的理论,后来读他的《逃避自由》恨不得把全书每句话都勾画了。现在,看他的《健全的社会》,我发现,他把我心里想的,但说不清楚的都说清楚了。

现在我可以说,我喜欢的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人与人之间不应该像工具一样,互相利用。我希望,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把对方看成活生生的、具体的人,而不是可以利用的工具。

现代社会,越长大越孤单。越长大,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越功利。人们互相笑脸相迎,因为,即使现在你没什么用,但将来说不定会有用。

如今,我从少年变成大人,要独自面对这个社会了。我还能坚持自己的理想吗?现在这个社会,要说逃避“雇佣与被雇佣”,那是不可能的。但是,我将去探索,一种生活的可能性。

我相信未来,当人们的物质条件极度丰富的时候,终于可以不为填饱肚子而工作。工作不是目的,而是手段,“人”才是我们生活的中心。那时候,公司的目的不是获取最大的利润,而是服务人。社会的一切活动都是围绕人进行的。

现代社会的趋势是机器取代人,因为机器做事比人更有效率。我想,在未来,即使机器能够胜任大部分工作,还是会有很多工作由人来做。那时,人们工作不是为了赚取利润,也不是为了高效率,而是因为“为他人服务是一件快乐的事”,因为给他人带来快乐就是自己的快乐。

到那时,人类能够再次与上帝(大自然、世界)重归于好。

以 前的人们,怀抱绿水青山,那时的人与大自然(上帝)和谐相处。后来,人类逐渐脱离了自然,他们发明了科学,自以为比自然高明许多。由钢铁建立的都市将绿水 青山赶尽杀绝,枪炮带走生命,留下鲜血和哭泣的大地。我想,在未来,人类可以与大自然(上帝)再次和谐相处,人造都市也可以是绿水青山,既有科技之理,又 有自然之魂。数学和物理也可以在榕树下拈花微笑。

说到这里我想,所谓“信仰”,也许就是人关于上帝的看法吧。我相人与上帝有一天可以和好, 但是也有人认为人与上帝不可能和好,还有人根本不把上帝放在眼里,还有人认为上帝高高在上,我们是渺小的,哪有资格跟上帝平等,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。关于 这个问题,我将在后面的文章中谈。

谈证明

原文地址:http://shell32.blogcn.com/articles/on-proof.html
原发表日期:2012-8-8

  年轻的时候,我也曾血气方刚,想向别人证明什么。别人说,你们不行,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——我们是可以的!

  用我现在的理论来说,证明给别人看,本质上都是要证明给上帝看,想向上帝辩解,向上帝诉说,想要改变上帝的看法。

  现在呢,现在我已经不想向别人证明什么了。看的东西多了,就知道,上帝是多种多样的,他什么都知道,只不过需要你去发现。在此地的上帝的表现,不等于上帝在别处的表现。世界太大了,在这里不被接纳的东西,在别处就可以被接纳。

  就好比在中国是禁枪的,但在美国,拥有枪支是很正常的事。再比如同性恋,再比如……

  所以,现在我似乎很难想象我要为了某一理念而辩护,为了某一理念而拼尽自己的全力,向别人证明——“这个理念是对的”。因为现在的我有了更多的选择,如果你们不接纳,那我去别处便是,别处自然有人会接纳。

  所以,与上帝的冲突少了,换用别人的话来说,与环境的冲突少了。再没有以前那种“赌上自己的尊严,我也要捍卫这样东西,如果上帝一定要栏我,我就跟他砍上一架”的叛逆和倔强了。

  可能有人会说,与环境的冲突少,这还不好吗?但我认为,生活太苦固然不好,但太甜了似乎又怀念以前的苦日子。赌上自己的尊严也要保护某样东西,为保护某样东西而战斗,那样的战斗,真令人怀念。

  换句话说,生活的悲剧性减少。但随之而来的,喜剧性也并没有增加,转而变成一种平淡无味,虚无的感觉。用我的理论来说,上帝既不跟我们正面冲突,也不表扬我们。那他干什么去了?他死了。或者说,他已经不管我们了,不在我们面前出现了,不跟我们互动了,不闻不问。

 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到,有些文人总喜欢说,“平淡的生活才是真”什么的。我想,可能他们有着特别敏感的领悟力,即使平淡的生活也能领悟到美。但我就不行,我只是普通人。

 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?我想可能是因为,相比与年少的时候,我现在作为一个大人,更多的是一个旅行者、一个路人。我周围的,大都只是一起赶路的人,没什么亲密的人了。因为亲密的人,你在乎他们,一旦他们与你的理念不合,你就想向他们证明,你就想据理力争。

   我从少年变成大人,也渐知人间亲疏。这个社会,没有谁是离开了谁就过不下去了的。理念不合,那么走便是。几天前看《Cowboy Bebop》看到一句“Easy come, easy go”,爱来就来,爱走就走,这样大家都轻松,这即是所谓“朋友”。越长大越难动真感情。现代社会的真实写照莫过于此。

  除了亲近的人变 少了,另一方面,随着年龄的增大,我越来越感到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:要改变别人的看法是很难的。现在我已经不想争辩什么,也不想更多解释。东西都摆在那 里,大家都是聪明人,又不是看不懂。冲突更多已经不是道理上的了,而是价值观、是信仰上的。对这样的冲突,似乎也只能用我家乡的一句土话说:惹不起,躲得 起。